戚書雅快步回到雅坊，一進屋裏便看見桌上有一個湯盅</p>

不消說，一定是林楚琴遣丫鬟給她送來的</p>

這些日子林楚琴知道她忙，胃口也不怎麽好，每天都給她燉湯過來，林楚琴的心意她從來不浪費也不辜負，可是今天她實在沒有胃口</p>

她多想直接沖到喬無惑面前質問他，可她又怕自己根本禁不住事實的沖擊</p>

喬無惑對她是虛情假意嗎？</p>

重生前，她的渣男友簡勝也卷款潛逃，不顧情義，沒想到重生後，她還是遇人不淑，她的愛情運，真不是普通的糟</p>

“書雅……”喬無惑來到門外，輕喚一聲</p>

戚書雅撇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將臉轉回</p>

她的反應讓他更加確定她是在生他的氣，難道她真的發現了什麽？</p>

“你怎麽了？”他走進屋裏，來到她面前“沒什麽，只是覺得累”</p>

“別騙我”他眉心一擰，“你這人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累”</p>

她總是有滿滿的活力跟充沛的精神，就算工作再忙再趕，她也是活蹦亂跳的，可是他得說，他確實發現她這陣子的臉色較差</p>

他原本猜想，該是那天受了驚嚇所致，但如今看來，似乎另有隱情</p>

“你今天不太對勁”他發現桌上擺著一只湯盅，“你是不是一忙起來就忙得昏天暗地，也沒好好吃飯？”</p>

“楚琴幾乎天天給我送點心，餓不著我”她淡漠地回道</p>

“你實在反常，無精打彩的……”喬無惑心疼不舍的端起她的臉，“是不是前幾日發生那件事嚇壞你了？要不明兒我帶你去找人收收驚？”</p>

“我沒受驚，只是受傷”戚書雅回道</p>

“受傷？”他一臉不解</p>

話說到這兒，她實在憋不住了，難過得瞬間掉下了眼淚</p>

他心頭一震，“書雅，你這是怎麽了？”</p>

說著，他急忙伸出手想攬著她並安慰一番，可未等他的手伸過來，她便一把用力推開，氣恨地瞪著他</p>

喬無惑大惑不解，就算她真發現了什麽，理應不至於如此受傷生氣吧？</p>

“書雅？”</p>

“你認識蘇霜白？”戚書雅質問道</p>

他一頓，像是明白了什麽，蹙眉一嘆，“是，我認識蘇霜白，你……是如何發現的？”</p>

她陡然一震他這樣算是承認了嗎？她真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率，如此幹脆</p>

也是，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掙紮無用</p>

她從桌上的一個木匣子裏取出帕子，“這是我給你的帕子，它是從蘇團主的身上落下的”</p>

他神情凝肅地問道：“你是因為這個而發現的？”</p>

他怎麽可以玩弄她的感情？他怎麽可以一臉無所謂？他怎麽可以一點都不感到憮愧及心虛？</p>

她難過又氣惱，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一邊哭罵道：“一切都是假的！你這混蛋！”</p>

“書雅？”喬無惑一臉困惑，“什麽都是假的？”</p>

他以為她發現了什麽，但又覺得她發現的跟他所隱瞞的事情是兩件事</p>

“少東家曾提醒我，說你是為了戚家財產才對我好，你只是想藉由跟我成親取得戚家的一切！”她氣恨的指著他，“我當時還為你辯駁，我以為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你真的……”</p>

聽見單一行對她說了那番話，喬無惑也來了火氣“單一行說我是有所圖謀才接近你？好個單一行”</p>

“少東家一點都沒冤枉你！”她淚如雨下，“很多人都說你在城裏有相好，我以為那是大家對你的誤解，我以為你經常夜歸是因為公務繁重，原來真正誤解你的人是我！”</p>

喬無惑嚴正澄清，“那不是真的”</p>

“那什麽才是真的？”她噙著淚水瞅著他</p>

他目光一凝，深深註視著她，“我對你是真的”</p>

“你怎麽有辦法這般睜眼說瞎話？”她哽咽地道：“我親眼看見你安開崇學，隨後去無極坊私會蘇霜白，很久很久都沒出來……”</p>

聞言，喬無惑呆了好一會兒，接著放聲大笑，“我跟蘇霜白？你以為我跟蘇霜白？哈哈哈……老天爺，要是蘇霜白知道……哈哈哈！”</p>

看他笑到彎腰抱著肚子，差點要岔氣兒，戚書雅一臉困惑</p>

他的秘密都被她發現了，他還笑得出來？他笑到她剛才的悲憤都消失了，他笑到她心裏發悶，他究竟在笑什麽？</p>

這會兒，她抹去眼淚，氣呼呼地道：“喬無惑，你笑什麽？”</p>

喬無惑看著她，眼底有著一如往常的寵溺</p>

戚書雅心頭一撼，為什麽他能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他明明不是真心愛她，為什麽可以把愛情演得如此逼真？</p>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喬無惑試著平覆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p>

“你的秘密？”他的秘密不就是他跟蘇霜白的私情嗎？難道還有其它？</p>

“蘇霜白說你去無極坊打聽西楚霸王的事，”他說：“我本以為你只是去調查那天晚上入侵雅坊的西楚霸王，可剛才當你質問我，我又以為是你發現了我的秘密，現在我才明白是一場誤會”</p>

“誤會？”她被他弄糊塗了，“你到底在說什麽？你的秘密是什麽？”</p>

喬無惑目光一凝，但眼底依舊滿是笑意，“那日你在無極坊看到的西楚霸王，現在就站在你面前”</p>

戚書雅狠狠一楞，兩眼發直</p>

他突然擺出架勢，唱了起來，“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雖不逝雖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p>

她呆若木雞，瞪著兩只眼睛，微微張著嘴，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縱使沒有司鼓操琴，只是清唱，喬無惑便唱出了霸王的霸氣及悵然</p>

“你、你是那天晚上的……西楚霸王？”天啊，她一陣暈</p>

“就是”他笑著承認</p>

“怎、怎麽可能？”掌握戚家大權的大掌櫃，會是在戲園子裏唱戲的角兒？</p>

喬無惑眼底閃過一抹狡黯，“唱戲是我的興趣”</p>

“嗄？”</p>

“偶爾我會在無極坊串場票戲，那天見你出現在後臺，我也嚇了一跳那條帕子是上次蘇霜白跟我排練不小心受傷時我借蘇霜白用的，一直忘了要回來”</p>

“真的？”</p>

“當然是真的”喬無惑笑道：“你要是不信，咱倆一起去問問蘇霜白？”</p>

戚書雅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戚家……沒人知道這件事嗎？”他搖頭，“只有無極坊裏的人知曉”</p>

“為什麽要隱瞞此事？”她說：“你可以追尋自己的夢想呀！”</p>

他眉心一蹙，苦笑一聲，“那恐是玩物喪志了”</p>

“這哪是什麽玩物喪志？你明明唱腔身段都好”</p>

“為了全心打理戚家的物業，我不能將精神放在那上頭”他淺笑著道，“偶爾唱臺戲，我已經很滿足了”</p>

知道他為了戚家而犧牲了自己的夢想，她為他難過且惋惜，接著她恍然大悟地道：“難怪當我問起蘇霜白關於那天晚上的霸王時，她的表情會變得那麽奇怪，當時她應該是以為我發現你的小秘密了吧？”</p>

“應是如此”</p>

“我還記得……”戚書雅又道：“那天我拿小驢車的租金給你時，你臉上有白色的東西，當時我還以為是鳥大便，但其實是白色油彩吧？”</p>

喬無惑點點頭，“那天急著回來，沒把妝卸凈”</p>

“原來是這樣……”這會兒所有事都兜在一起了，她松了一口氣，豁然開朗</p>

突然，喬無惑一臉嚴肅地道：“好了，現在還我清白了，剛才無故挨了你幾記飽拳，你該如何賠償我？”</p>

“賠償什麽？”她自知理虧，卻還是嘟起嘴，不服氣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p>

“但我受了委屈，你總得有點表示吧？”</p>

“跟你說聲對不住不就得了嗎？”</p>

他挑挑眉，故作慍惱，“不成，我這氣消不了”</p>

“好吧，那你要我怎樣？”她湊上自己的臉，“要不，你也打我吧？”</p>

“不打”他邪邪一笑，“要親”</p>

說罷，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裏，低頭就要往她唇上襲去，可她卻突然身子一軟，他陡地一驚，及時將她抱緊，而她已經完全失去意識……</p>

大夫來到雅坊為戚書雅號脈，屋外一群人候著，屋裏只留下喬無惑跟戚老夫人</p>

大夫的神情專註而凝重，許久才欲言又止地道：“孫小姐脈象紊亂，元氣耗弱，而且……”</p>

“大夫，有話直言無妨”喬無惑急忙回道</p>

大夫沈吟須臾，慎重地道：“孫小姐有中毒跡象”</p>

聞言，戚老夫人一震，“難道是她每天煮那些布所致？”</p>

“這……老夫尚無法確定”中毒事非同小可，大夫也不敢輕言斷定</p>

喬無惑沈默不語，神情凝肅</p>

見他不說話，戚老夫人疑惑地問道：“無惑，你在想什麽？”</p>

“沒什麽”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旋身將桌上那一只湯盅取來，“大夫可隨身帶了瓶子？”</p>

大夫微頓，旋即點頭，“我藥箱裏有”</p>

“有勞”他說</p>

大夫將藥箱裏的瓶子取出，交給喬無惑，喬無惑舀了幾匙蓮子銀耳湯進到瓶中，然後塞入布塞，交還給大夫</p>

大夫收下，一臉困惑“喬爺，這是……”</p>

“我想知道除了蓮子銀耳，裏面還有什麽”喬無惑神情一凝，低聲道：“大夫，此事莫向他人提起，只須向我回覆”</p>

看他一臉嚴肅，大夫也知事不尋常，慎重地點點頭，“老夫明白”</p>

戚老夫人在一旁看著，深感疑惑“無惑，這到底是……”</p>

“老夫人，您先別問了”他打斷了她，淡然一笑，“事情就快就能水落石出”</p>

他這麽說，她更是忐忑了</p>

“我送大夫出去吧，可以讓大家進來探視她了”說罷，喬無惑旋身領著大夫步出屋外</p>

戚聿靜、周品潔、林楚琴，還有一些丫鬟婆子全在廊上焦急的候著，見他出來，幾人一擁而上</p>

“書雅沒事吧？”</p>

“她究竟怎麽了？”</p>

“是呀，是呀，怎會突然就暈倒了呢？”</p>

喬無惑淺笑著，仔細睇著每一張憂心、關心的臉龐“只是太累了，應該沒事了，你們進去看看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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